故人旧事一

这是一个处在三秦大地通往大西北咽喉之地的古要塞，一个人口仅几万的小县城。县城有四条分别命名为“东西南北”大街的小街，各条小街中又隐匿着些有名或诨叫的胡同，什么李家胡同、王家胡同、八字胡同、娃儿胡同之类的，不一而足。能住在县城几条大街上的，必得是县里说得上话、立得住足的人物，因这“东西南北”四条大街上，东大街上坐落着各个县府机关，住的行的基本都是公家人；西大街是批发市场、菜市场、粮油市场、种子站的大本营，住的大多是有根基有店面的生意人。北大街南大街是一条贯穿县城中心的道路，摆摊设点卖杂货的、小门脸里炸油糕卖吃食的、找个小角落放个茶炉、再支个桌子卖布料兼做成衣鞋袜的，各色贩夫走卒子们，都在这条街上挣活命。南北大街上的人，统一被称或自称为“没啥大本事的人”，他们白天顶着星星出门，用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或者自家研发的架子车拉着推着一车零销，占地方谝闲传卖点东西陪着西北风度过一天，后半晌买点吃穿嚼用再顶着星星拉着推着一车零销回家，看顾妻儿老小。他们的家大多挂散到各大街的小胡同中，抑或在城乡结合部的小村落里，既不会在机关大院里，因为大院的看门人不让零销推进门，也不会在有根基有店面的独院里，人家看不上这样的营生。大约从解放前这个县城的人就是这么生活下来的，都是这么分布的，经历过解放、改革开放，这个县城变大了些，变安宁了些，生意能做的下去，一年到头嚼果是够用的，年底还能多少剩下些零用积蓄，所以新年前供销社和邮政储蓄所的门口格外红火。